辅仁校友眼中的叶嘉莹





辅仁校友眼中的叶嘉莹 



叶嘉莹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熟识、热爱,既得益于家庭教育的启蒙,又深受其母校辅仁大学的熏染影响。在辅仁大学的学长、同窗、校友眼中,叶嘉莹是一位怎样的知识女性呢?

今日微信与大家分享几段珍贵的回忆记录,有的来自于三十年前的口述记录,有的来自于当事人的回忆书写,这些生动的记述,让我们从侧面更多地了解叶先生的为人、为学,数十年流金岁月也见证了这位中国传统诗词文化守灯人始终如一的拳拳赤子心。







辅仁校友眼中的叶嘉莹

叶嘉莹“唐宋词系列讲座”三十周年纪念版礼盒装《唐宋词十七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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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校友眼中的叶嘉莹

叶嘉莹“唐宋词系列讲座”三十周年纪念版

礼盒装《唐宋词十七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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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学长 | 刘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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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乃和,

著名历史学家、文献学家、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会长、北京师范大学古籍所教授。毕业于辅仁大学,与启功、柴德庚同为陈垣得意弟子,并多年担任陈垣秘书,陈垣去世后,作品、文集、年谱大多由刘乃和整理校订。著有《历史文献研究论丛》《励耘承学录》等。

口述内容节选自1987年“唐宋词系列讲座座谈”纪要。



我跟叶先生是同学,我比她大,我比她高两班。从几十年前就认识了,但是听这么好的讲座呢也是第一次。虽然认识很早,但是讲到诗词的水平的认识,还是这一次讲座给我的。



我是不懂诗词的,我虽然也听过叶先生的老师顾先生跟孙先生的课,她常提到的两位老师,但是孙先生那时候讲《三国志》研究,因为我是历史系毕业的,所以我当时选了《三国志》研究,都没有听过他词学的讲授。这一次听了之后呢,我感觉到收获很大,我当然首先是学习了,唐宋词我得到了它本身的学习,这个当然是主要的了。但是所得远远不仅仅限在唐宋词本身,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听了这个课之后呢启发特别地大,就是从教学,从做科学研究,到写文章,当然我们的专业不是一样的,可是我觉得触类旁通所得很多,收获很大。当然今天所谈的还主要是我对于这个课程,对于这次讲座的认识吧,自己的体会吧。当然首先呢,从她的讲授来看,她的学养深厚,不但是诗词,而且是经史,刚才有同志也谈到了,没有她不知道的。词学的评论熟,这个好像有点理所当然,是吧?诗词的本身背得滚瓜烂熟,这个好像也还能想象得到,但是何止如此呢?你比方说词学的评论她很熟,那专门做评论的,《人间词话》她熟,也觉得还可以理解。但是又何止如此呢?什么文集,什么笔记,什么样的书里的东西谈到了跟这个有关系的,她马上就能引用,而且还会背,真是那次谁写的意见里“惊人的记忆力”,那真是不简单。所以非常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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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乃和大学毕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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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初摄于北大邓广铭教授家门前(左起:刘乃和、叶嘉莹、邓广铭、启功。摄影:邓小南) 



我们师范大学,有的人学习很好,教学很好,我们一再地强调要学习教学法、心理学。不一定学过教学法的人才会讲授。当然我不是说我自己就讲得好。我是说我没学过教学法,咱们那会儿都没有教学法。我也没有感觉到我比学过的人差多少。但是叶先生呢就更高人一等了,她就更高出一头了,讲得好不一定是呆板地讲,而是讲得美,讲得活。如果要是讲某一个词人的时候,一定是1234,甲乙丙丁。1.社会背景;2.作者生平;3.著作;4.分析什么什么。必然是这样,很少不是这样。在这一方面呢我觉得所得很多,不呆板,活,后人的评论怎么样,说我现在讲后人评论,但是自然而然就融合在一起了。这一点是她讲课的特色,非常美的两个字,说得非常好听。我常常觉得好像在晚上的时候,我常常想起她的音调、念诗的韵律,真好,简直是,我说那实在是太可爱了,也就是我说得好像还合适,太好了!讲的内容美,能分析,很有感情,有特色,系统性强,连贯性很强。明明讲的是词史,但是并不是说我现在要讲词史了,我要讲词的发源、词的变化,不是这个,绝对不是这个,很自然地就都带出来了。另外语言也美,她自己的语言和她讲的诗词的语言的美度可以相提并论。她说的语言就有点像诗词,声调有点像歌曲,诗词的韵味无穷。语言生动,词藻丰富,有那么多词藻,自己写词的锻炼也是非常之丰富,韵味无穷,我觉得。而且她讲的里边还有很多俗的,雅俗共赏吧,比如说蛐蛐两个字,她忽然提起来了,小时候我们唱儿歌的时候。我听了很亲切,很熟悉。我是北京人,我就没有想到把这些个东西贯穿在古雅的词里面,这是她的过人之处,这样解释也能让人明白。



语言美是一方面,意境美,她这么一说,人们跟着她的语言就走到一个非常美丽的环境里面,是吧?她已经化在那个词里边了,我们又化在她讲课的境界之中了,所以可以说是出神入化,而且她讲得能收能放,能纵能收。那野马是跑了,但是马上就会收回来。能收能送,能抑能扬,这是她讲课的技巧,融会贯通,左右逢源。意境是深远宽厚的,又深远又宽厚,融会贯通,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我们讲课的人理解这个其中的甘苦。她讲的时候,当然还有同志说是口若悬河、一泻千里,就像长江大河一样一泻千里,你跟着那个水一块走了,你听的人就跟着跑了。而且呢,她说的话并不是随便说,我们也有的老师听过的,我们也听过有些老师的课,讲起来没边没沿,能放不能收,而且说的话也不一定很考虑。她呢,是字斟句酌,用得恰到好处,都是很不容易的地方。



而且讲词并不是按照字抠,抠那个字,这个字怎么讲、那个字怎么讲,并不是那样,而是把自己放在这个作者当时的境界之中,这样呢,就是引人入胜了,就是在作者之中了。我觉得这个当中呢,自己体会到读书应该怎么样更认真,更深入地来以自己的心情体会当时作者的心情,她就是这样。她对于每一个作者都是设身遐想的。她念书念得细致,念得认真,常常把一句描写景致的东西,她随嘴这么一说呢,就把听的人引到了一个非常俊美、一个美好的图像里边,这样好像自己将来念诗词当然也有好处,对读书,对任何事情也还是有很多体会吧,收获很大,就是说引到那个诗词里面所写的景物之中。“春花秋月何时了”,她一讲起来就与众不同,能够深入到里边去,不是浮在上边,不是浮光掠影的,不是浮在外面的,所以可以从这里面体会出读书方面应该怎么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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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大学毕业照



我总结她的讲课有三个“不”。第一呢,她是不用宣传口号,没有死板的教条,但是自然地、很随便地,她宣传了一个大的问题,就是爱国思想,她并不是说你们应当爱国,你们应当爱祖国,你们如何如何,为什么应该爱国,她不是这么说。但是呢,她没有这类的话,她所讲的跟她自己作的诗完全是宣传了爱国的思想。这一点也是非常让人佩服的地方。她是跟随着爱国思想,在讲解的词意之中,重点又不是,好像就在接受的程度上呢就更容易使人接受,这也是很多的人,反映出来她自己,就是反映到她自己对于伟大祖国、对中国美丽山川、对着她久别的中国古代传统的文化的热爱,反映出这样一个在微小的细节之中能够发挥出的爱国思想,这都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她自己说,她说这么多情的人,她说某一个词人,只有多情的人才有对国家的感情,我也是这样体会的。我想以叶先生这样一个多情的人,对于山川、对于祖国的江河、对于古代文化的热爱,从这些个情节之中吧,那也体现出来自己的爱国思想,这一点是充分在这十讲的每一讲之中的。



而且从她的行动来说,顾随顾先生,孙人和孙先生已经跟她分离了四十多年了,她离开祖国四十多年了,但是时时刻刻在想念着,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们的教诲。从这一点来说呢,就看出来,对于老师,对于学校,对于国家的、民族的热爱,这是一个宣传口号,但是宣传了。我就是说她不用批判全盘西化,为什么不能全盘西化?问题自然就在她的讲解当中就说明了。让那些个数典忘祖的人一听这个,就应该检查自己的思想,就应该在思想里头考虑自己是怎么考虑的问题。她可是中西贯通的,她用西方的理论证实了中国能找到的例证,几次都提到这个问题,中国历史上的文学评论,没有系统的理论,但是呢,她能在这个里边找到例证,所以西方的理论得到了证实,随时随处她都宣传了中国民族传统的文化的优美,绝不是说我一定要在哪个题目里我要贯穿这个思想,我要批判全盘西化的思想,绝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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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与学生的合影,后排右二为叶嘉莹 



而且那天的回答,刚才有同志也提到了,我非常佩服她,当时我在车上,后来我就跟她说,我说你那个回答太好了。她说有人问她:为什么现在古典文学被某些人不重视?她就说:因为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为什么她讲课讲得这么好呢,就是因为夫子之墙虽然是数仞,但是她得其门而入了,看见了宗庙之美、百官之富了,所以她才能够讲得这么神,讲得这么好。但是得其门而入的人不多,得其门者或寡矣,但是寡的里头就包括了她。这样水平恐怕也不多吧,这是第二个“不”。第三个“不”,她不用任何生硬的套话,不用这个套话,我们也许有的时候很无意地就出来套话了,也许有这种情况,是吧?她不用任何生硬的套话,可是用这个讲诗词的办法,或者用自己的诗词,或者用她的讲解,用自己在国外四十年的具体教学、自己的研究、自己的行动,用自己的衣着,随便说了,用自己的举动,用自己的一言一行,用自己的行动宣传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勤俭朴实的精神。这一点呢,在今天来说,我们觉得很重要。我看见过很多人,不用说在国外四十年了,四个月回来就不一样了,简直就不知道他姓什么了。四十年,是吧?四十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回来以后还保持原来她在上学时候那种朴素的、那种安稳的、那种安详的美丽的形象,太不容易了!我觉得,这一点我也感觉,我时时总在想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当然在她身上有很具体的体会了,能做到这一点不是容易的,尤其是现在。



她在上学的时候,我现在可以告诉诸位同志,她年年考第一。我们那时候有一个助学金,奖学金,每年的奖学金一般一系只有一个人,她那系也是一个人,总是叶嘉莹,榜上总是有名的。教课后来就在中学,还是那么好,反映很好。就在这一次讲座的时候,有两个学生,我本来不认识他们了,我站在那儿等着一块走,马学长桌上搁的《辅仁通讯》没拿走,我一看是我们学校,我就拿起来了,忽然过来两个同志,两位同志岁数也很大了,过来了,说你能给我们一本吗?我说可以,我说,你们是哪儿的?他们说,我们是叶先生的学生,中学时候的学生。他们说,你那两本能不能给我们?取来我就都给他们了。后来他们忽然之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来,那小本是从前叶先生给他们写的纪念册,钢笔的,四十年了,他们还带着那个本来听课,你说这是什么样的感情?那就说明她在中学讲课的时候,我也听到反映,因为还有别的老师,现在在我们学校,就是同时教课的,都说她反应好,今天的反应当然更好了,四十年前的学生拿着纪念册来听这个课。而且呢,叶先生不要报酬,这样高贵的品质,在寒假里不休息,人家寒假里头休息的日子填得满满的。把这个寒假,一讲,这个排课排的,如果说我有一点意见的话,就是排课的人没有太多地体会讲课人的甘苦。十讲,两天休息一天,我们在大学里头没有这样的,太累了,排得太紧了,有病,营养跟不上,我自己感觉到,我自己也是觉得我也无能为力了,反正我是看到了这个了。我说人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丁。在历史长河里面,一个偶然,匆匆地这么讲这十讲,我觉得给中国讲坛上闪出来一个耀眼的光辉。我说将来一定能够留给听课的人们,给学术界留下深沉的回忆跟成绩。她自己说的,说中国诗人都不仅仅是诗人,而且在生活的实践里边,实践了他的人格,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有多少人都因为你的讲课,心灵上好像架了一个桥梁,得到更多的共鸣。所以你说你讲的诗词里头有,说是此情只有两心知,你可不是,你是吗?不是,都了解你了,知道你骥老犹存万里心,这一点心意大家都体会到了。我觉得这个讲座太好了!在她的身上体现出来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体现出来妇女的光荣,我自己有这样一个感受。





辅仁同窗 | 史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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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树青,史学家、文物鉴定家。1945年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中文系、同校文科研究所史学组研究生。工书法,精鉴赏,尤以考古鉴定驰誉中外。

口述内容节选自1987年“唐宋词系列讲座座谈”纪要。



我们俩是同系同班,而且同授业,诗词曲同授业于顾随先生、孙人和先生,都是同授业。最近呢,这几年回国以后,整理我们老师的一个遗稿,就是听课的笔记,顾随先生听课的笔记,她对老师的笔记比录音录得还详细,这个稿子已经整理出来了,而且正式出版了,在《顾随文集》里边附在后边,好几万字的笔记,四十多年前老师讲课的笔记,嘉莹整理出来了,在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这种精神,刚才乃和同志说你老得奖金你是第一名,不是溢美,你是名副其实的。我笔记记得很少,她是逐字逐句记。老师的笔记,这个治学的态度,就从年轻的时候学习,从年轻的时候、少年时候就有这种态度。今天的成就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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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先生





她这个态度,这种治学的精神,这种学习的精神,今天讲治学,这种精神值得我学习。老师的笔记我也有一点,很简陋,她还整理这个,确实是可以出一本书,笔记附在顾先生文集后面,《顾随文集》,希望大家可以买这个书看看,也就是我们老师的著作。这一点,我就感到,我们全班同学做不到。叶嘉莹整理的这个材料,而且四十多年保存得这么好,我四十多年前的笔记基本上没有了。这是一个问题,我是感到非常感动。而且笔记,我们老师的讲课基本上都记下来了。再一个问题,72年跟加拿大建交以后,我到加拿大去了一次,到温哥华去了一次,渥太华、多伦多都到了,那时候是章文晋同志,我们到使馆去找章文晋同志谈话,72年恢复邦交,73年到加拿大,她正好在使馆。张勇同志在使馆谈话,我们跟文晋同志谈话,结果文晋同志说正好北京来了一个女同志、女教授,想要回国,你们也看看她。她说你不就是史树青吗?她认识我,我对她就不认识了。她还知道我的行动,到哪儿去了,她都知道,她对国内的这种关心,国内人的关心、国内事的关心,72年、73年的时候刚恢复邦交,她就要求回国,跟加拿大刚建交她就要回国。她当时看报纸了,看《人民日报》,就是说,对国内情况的这种关心,体现了她爱家乡、爱祖国这种感情,还是很清楚的。所以说我感到是这么一种情况,印象很深。老一辈已经谈得很多,可以写本书,就不多说了。她也得遂还乡愿了。我就谈这两个问题,其实讲课让我提意见,有时候我也跟她电话里谈一谈,有的时候我感觉,你跟秀才读过词,是跟举人读过词,我跟翰林读过词,不是顾先生不是孙先生,是前清的翰林郭则沄先生郭啸麓,平伯的姐丈,俞平伯的姐夫,我也跟他学词,同时不但跟翰林学词,我还跟探花学词,就是郭先生的岳父。郭先生岳父就是平伯的父亲。平伯先生父亲是前清探花,我跟他学词。因为讲词,包括近代的夏承焘先生在内,我听词,听讲词的人很多了,论词、讲词、谈词,无论讲词论,无论讲创作,我是接触得相当多的。我感觉在今天说,要讲新的内容、新的成果、东西方文化的比较,老先生全不行,我这儿不爱今人爱古人,不爱她,确实不行。全是传统,怎么教,怎么学。像俞德清先生,他从俞曲园那下来,后来俞陛云到了俞平伯,就是这个传统,家学。现在到郭啸麓先生,郭啸麓就是郭则沄先生,就是这个系统。诗说也是。这个诗说,不多,但是有。词论,平伯先生也有。这么系统,而讲词论,他们那些老先生有好多作品是好的,自我创作填词是可以的,要讲词论,他们几个人都不如了,我感觉我的这个老同学在当今是第一了。这一点不是空口赞扬,实事求是,第一了。九堂课我都听了,收获很大。旧东西听很多人讲,像这样新意层出,这是过去没有的,老先生根本都不行。夏孙桐,在北京很有名的,都是老一套,而且讲不出问题来。怎么个意思?他作能作,讲不出来,包括我们老师孙先生也讲,那差多了。所以我说青出于蓝,冰寒于水。这是治学的道理。嘉莹,这两句话可以当之无愧,是这么个情况。我后来改行了,词我不搞了,我也作过词,我也填过词,我也校过词,我也出过词集,不搞了,我到文物系统了。到文物系统的话,我就感到不接受了,就是说你要讲词,爱国主义应该密切地结合文物,你这个结合得不够。我当时就给她打电话,我说你得结合文物。





辅仁校友 | 马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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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洁英,黑龙江大学名师马英林教授遗孀。

以下文字内容节选自尹女士年逾九旬之时所写的纪念文章《叶嘉莹教授"唐宋词系列讲座"始末》。



叶嘉莹女士与我的丈夫马英林是辅仁大学校友,同系但不同届。马英林自1984年10月被选为辅仁大学校友会常务副会长兼副秘书长以后,热心开展校友会工作,尤其在联谊海外校友方面卓有成效,很多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从辅仁大学走出去的专家、学者通过校友会联络在了一起。



马英林是在1985年与叶教授开始通信的。在第一封信里,他署名为“雪痕”。他俩原本不相识,因为这一名字,叶教授误将马英林认为是名女校友,所以在回信时竟称呼“雪痕学姊”。



后来熟识往来后,马英林常以此事作为笑谈。同时叶教授也知道了这一名字的由来——



马英林的老家在东北的营口。1931年日本侵略中国东北,国土沦陷,他不愿做亡国奴,便去北平就读于宏达中学。1933年暑假回营口时,因携带抗日宣传材料,被日警逮捕、毒打,后被营救出来。他下定决心抗日到底,为了随时勿忘雪恨,就将马英林名字改为马雪痕(即“雪恨”的谐音),从中学到大学都用着马雪痕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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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马英林(前右)与辅仁校友叶嘉莹(前左)、原北京出版社副总编李景慈合影 



1986年,叶教授因为加拿大社会人文科学理事会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学术交流计划的安排返回中国,与四川大学历史系教授缪钺先生合撰论词之专著《灵谿词说》。她在4月14日先期抵达北京,计划停留两周,于28日转往成都。马英林知道这一消息后,在这短短的14天里,竟于4月17日、21日、23日、26日、27日,五次亲自去叶教授那里商榷有关事宜。此举充分体现了辅仁校友会对海外校友热诚的情谊,同时,叶教授也被马英林学长不辞辛劳地位校友事宜奔走的精神所深深感动。那年,他们初识,马英林已经年过七旬。



在此期间内,有一件事特别值得提及。当时,叶教授有位同学杨敏如在北师大中文系任教,经杨教授介绍,叶嘉莹在4月21日下午应邀在北师大为同学们讲授“五代北宋令词的欣赏”。马英林知道消息后,立即前往听讲。当他听完课回来,竟兴奋地对我讲道:“嘉莹的课讲得太好啦。论点新颖,自成体系。”也正是由于他听了叶教授的这次讲课,才萌生出了为叶教授筹划“唐宋词系列讲座”的念头。



叶教授讲课,不带一字文稿。她一开口,就像磁石般把听众吸引住了,她声音甜脆,口齿清晰,语言精练。诗词虽很深奥,但经她讲起来,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她讲课博览古今,融贯中西,旁征博引,广泛联系(有时联系到其他领域,或说出有趣的典故,她就会说“我又跑野马了”)。她的语调抑扬顿挫,神采飞扬间,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便有起伏、有节奏地展示在听众面前。而听众无不全神贯注,沉浸在叶教授营造的语言磁场中,不时响起会心的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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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叶嘉莹在辽宁师大讲学 



我不是辅仁大学的校友,但作为辅仁大学校友会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这次“唐宋词系列讲座”从始至终我都参与了,并协助做了一些工作。因同是女性,叶教授的生活多由我照顾。所以,去沈阳、大连讲学时,陪同叶教授的除了马英林,还有我,可谓是常伴叶教授左右。朝夕相处,自然也更多地了解了叶教授,对她的敬佩之情也就更深了。



叶教授治学严谨,一丝不苟,对工作不辞辛劳全身心地投入。多年来对中华文化的熏染,已使她对诗词的理解成竹在胸,讲解起来自然轻车熟路,但是她仍抓紧时间认真备课。我感到叶教授的讲课不仅仅是注重知识的传授,她也十分注重从深层次揭示出诗词的育人精华,着重于气质的变化,使之产生提升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重要作用。叶教授对她的学生说:“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写诗,因为真正好的诗词作品都是蕴含有高尚的人格、品行、意志和修养的性情之作。好的诗人,因为不愿同流合污,有时难免会付出饥寒交迫、贫困潦倒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但是他们用生命写出的诗歌,永远不死。”



叶教授的讲学纯系出于义务。她衣着朴素大方,为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她对生活的要求也不特殊,饮食很简单,也不挑食。在北京讲课时,她住在北师大院内的辅仁校友之家的简易小楼里。因为是在春节期间,校内各餐厅休息,只有一位老校工烧水值班,就由他的老伴来给叶教授做饭菜。一日三餐大多为家常便饭,中午饭吃不完,她还要留到晚餐吃。她是一位国际知名的教授,此情此景,令我觉得很不安。我们家也不在北京,当时借住在北师大公寓里,没有炊事用具,要想做点饭菜,只能借用邻居的。我有时做些饭菜,买些水果送去,她总是要多次谢我。还有,使我深受感动而又担心的是叶教授身体有了毛病,她还坚持讲课。当我发现她走路腰腿不正常时,追问之下她才告诉我,是在两个月前曾扭伤了腰部。我立即找好大夫,陪她到各处按摩、针灸,终于治好了她的腰病。另外,她还曾经有过微咳且痰中偶带血丝的毛病。马英林和我知道后极为关切,每到一地都要到医院为叶教授检查诊治。但叶教授并未因为这些身体原因而提出把讲座停下来的要求,她仍是竭尽全力,精益求精,直到坚持着把系列讲座整体地全面完成后,她这些毛病才逐渐好转,痊愈,我俩才放下心来。



而今,和我一样,叶教授也已是年过九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她仍奔波在全国以及全世界的讲坛上,传播中华民族传统的优秀文化,弘扬中华古典诗词。马英林业已长眠,他的在天之灵也会为叶嘉莹学妹的辉煌成就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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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嘉莹教授80诞辰的纪念会上,尹洁英女士和叶嘉莹教授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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