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试管中的生育较量( 三 )


再进一步检查 , 徐恩的免疫方面竟然也存在问题 。 细查下来 , 原来一直没被发现的这些问题 , 才是最核心的 。 “就好像以为自己提着水桶去打水 , 最后发现拿的是竹篮 。 ”徐恩想起还是忍不住感慨 , 要不是医生细心“复盘”发现了这些问题 , 她可能会“一错再错” 。
找到症结所在对症下药 , 徐恩又开始了大把吃药、频繁打针的日子 。 她随手从柜子里拿出满满一袋子剩下的药和针管 , “这是黄体酮注射液 , 利于胚胎着床的 。 这是那屈肝素钙注射液 , 抗血凝的 。 雌二醇 , 一吃就要20多天不能停……”
袋子里还有不少粗细不一的针管 , 针也要自己打吗?“那可不 , 有的打肚子 , 有的打腿上 , 还有的是屁股针 。 ”说话的时候 , 徐恩还不断摩挲着肚子和大腿 , 几百针打下来也久病成医 , “对自己下手”眼睛都不眨 。
谁在制造生育焦虑
这次移植后是背水一战 , 徐恩说自己走进手术室的步伐都更“悲壮”了一些 。
“今晚回家吃点什么好吃的啊?”“给你推荐一家店呀!”移植前为了舒缓徐恩的心情 , 护士赵静总爱跟她“东扯西扯” 。
赵静是徐恩在南京市妇幼保健院做试管以来 , 和她接触最多的一名护士 。 “你会觉得 , 这对夫妻这么温和 , 做他们的宝宝一定很幸福 。 上天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孩子 , 真的有点残忍 。 ”赵静告诉采访人员 。
这些陌生人带来的感动其实一直围绕着徐恩 。 她还记得有次手术结束后 , 她坐在一边休息 , 看到清洁工阿姨进来本想赶紧起身离开 , 结果阿姨立刻按住她叮嘱:“再休息会儿 , 不耽误我清理 , 姑娘祝你好‘孕’ 。 ”
徐恩的手机里 , 还有三四个“病友群” , 都是她坐在医院等待检查结果和大家闲聊时被拉进去的 。 “翻滚吧BABY”“好孕帮”“子辉群” , 从群名就看得出来 , 这些群承载了备孕妈妈们多大的期盼 。
人类的悲喜在这里无比相通 , 她们都是社会里的极小个体 , 却承担着家庭繁衍生息的重任 , 她们用各种各样的办法 , 每天期盼着自己怀孕 。 似乎 , 怀孕成了她们目前最大的目标 。 一旦有人报喜“怀上了”或“生了” , 群里还会跟着一溜烟地发“接好孕” , 求个好兆头 , 不管平时多理智的人 , 这时候都相信“孕气”是会传递的 。
移植后的第9天 , 和每次一样 , 徐恩拿出早早孕试纸 。 竟然在上面看到了浅浅的红色!第10天 , 再测 , 颜色更深了一些!徐恩把试纸拍给赵静确认 , 赵静回了两个字:成了 。
在一天天加深的颜色中 , 徐恩和丈夫又期待又忐忑 。 终于熬到第14天 , 她和妈妈、丈夫一起到医院验血 。 特意比平时起得更早 , 7点多就到了医院 。 9点报告单出来 , 医生把结果告诉她 , “恭喜啊 , 怀孕了 。 ”
好像中了头彩不敢相信一般 , 回家的路上徐恩整个人都是“飘忽忽”的 。 丈夫满脸都是激动 , 妈妈也跟着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
一直闷着头“冲刺” , 闯过终点线后 , 徐恩的生活看似更平静了 , 同时又打开另一新世界大门 。 徐恩家里 , 沙发上一本940页的《育儿百科》已看了快三分之一 , 随手翻开都是她标注的划线和折页 。 客厅的落地窗前 , 阳光最好的位置 , 晒衣架上正挂着新买回来洗过的小毛巾 。
孩子爸爸亲手洗了孩子全部的衣服、床单、被罩、纱巾布 , 从不假他人之手 。 人高马大的父亲 , 攥着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 , 边清洗边哼歌 。 每当看着丈夫宽厚的背影在洗手台前微微弓着 , 徐恩总觉得之前的痛苦恍如隔世 。
徐恩在试管这条路上“毕业”了 , 但试管婴儿是所有不孕不育者的救命稻草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 如今的试管婴儿成功率虽可以达到30%-60% , 比起早些年已有很大的进步 , 但也意味着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正在漫漫求子路上踽踽独行 。
“很多患者明明身体可能没太大问题 , 通过治疗、调养 , 努努力能自然受孕 , 她们却像点菜一样来了就喊着‘我要做试管’ 。 ”高彦对一些患者的行为感到无奈 , 同时她也理解她们孕育一个孩子急迫的心情 。 更让高彦觉得无奈的是 , 不少人全家齐上阵 , 婆婆甚至会偷偷来问“试管的孩子是亲生的吗?”有的患者拿着网上四处搜集来的说法 , 一一质问 。 焦虑的情绪因为“不了解” , 被越烧越旺 。
作为一个医生 , 高彦觉得自己“治病”重要 , 而“治心”更重要 。 她的看诊习惯是 , 首次面诊一定要夫妻双方都在场 。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 , 夫妻双方必须要彼此配合与理解 。 ”